【程皓X唐川】谈情说爱（三）
三
恋爱顾问工作室成立之初，程皓没有少受冷落和怀疑。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几百几千年过去了，明明万事万物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新换代，骑马变成了坐车，写信变成了联网，星球变成了村落，村落的一切都能够通过科学浓缩成为可以操控的数据和手段，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坚信恋爱是以缘份为主导、人力不可及的玄学。
程皓就不这么认为。他是医科出身，研究人体的规律是他专业的一部分，既然人类在生物学上有规律可循，在情感上也必然有规律可循，毕竟说白了情感的产生也是生物组织活动的一部分。只要能把握住其中的规律并且适当地加以利用，爱情的产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对于爱情有很多罗曼蒂克式的形容，在程皓看来，这一切浪漫和美好的开端其实都离不开最俗气、最功利的“套路”二字。
程皓拎着一大袋面巾纸往办公室走，里面已经听不到哭声了，换成了拆包装袋的声音。他推开门，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恶狠狠地吸溜一盒酸奶，旁边坐着张铭阳，一脸愁苦地帮着拆薯片，显然严重欠缺应对这类客户的经验。
程皓看了客户资料，小姑娘名叫杜双双，二十三岁，光学专业的研二学生，双亲都是部队军人，中规中矩的家庭环境。一般女孩子来找恋爱顾问倒追的都很少见，更难得有这么年轻的小女孩找上门，还开口就要追自己学校老师。
“追老师，这可是挺新鲜的。”程皓半正经半调侃地跟杜双双说，“你们老师结婚了吗？我们可不接受第三者插足的业务。”
“绝对没有！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杜双双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又补充道，“我都跟踪了他小半年了，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就连外出社交都很少。不可能有女朋友或者老婆的。”
现在女孩子谈恋爱都这么拼命吗？张铭阳跟程皓交换了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可是他对我实在太太太太冷淡了！或者说那不叫‘冷淡’，那叫‘过度客气’。你知道吗，我每次下课之后找他聊天，他三句都离不开自己最近的研究，除了专业问题什么话都别想套到。学业上请他帮忙只要时间合适都没问题，但是邀请他吃个饭就只能去食堂。给他发邮件，他回复永远都是用‘你好，某某同学’，结尾永远都是‘祝你一切顺利、安好’。他过生日的时候我花了三个小时想了一条超长的祝福短信，他第二天早上给我回了一句‘谢谢’。”
杜双双愤愤地把酸奶盒子砸在茶几上：“我跟你说，要不是因为我喜欢他！我都想打他！”
程皓被逗笑了，小姑娘虽然先前哭的梨花带雨，可样子实在称不上柔弱，抬起头一双溜圆的眼睛，透着虎气。
“那你还倒追？不怕麻烦吗？”
“开玩笑！我喜欢他怕什么麻烦！从小我爸就教导过我，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先下手为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亲爹能教出这么虎的女儿来……
“令尊神勇。”张铭阳比了个大拇指，换来杜双双得意的微笑。
程皓未必认同杜双双的手段，但是他欣赏她的勇气，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这单要不打个七五折就当学生优惠价了。
“那你对他了解多吗？像是平时兴趣爱好什么的，尽量告诉我，才好对症下药。”
“我只知道他以前在警队给人做过案件顾问，大概对推理破案有兴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干了。现在平时有空会打打羽毛球，别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也没什么朋友。”
“是个老学究啊……”
“不不不，他可一点都不老。”
“啊？”
“他今年才三十五岁呢。”
周一下午，唐川照例在阶梯教室有课。按理说他的课容量应该是五十人以内，用不上那么大的教室。但每学期不光是选了他的课的学生，还有浩浩荡荡的一大批来旁听的，小教室根本坐不下。物理研究院向来自诩为学风浓厚、校风开明，所以干脆给他批了个二百人的大教室，随学生怎么来。即便如此，唐川每次上课还是“一席难求”。
从讲台上放眼望去，教室里人头攒动，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当然不言自明。唐川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阵仗，很淡定地把公文包往讲台上一放，就开始上课了。
程皓坐在教室的第五排，正对讲台的位置，属于那种老师抬起头目光平视就能直接扫到的高风险座位。
但凡他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点，他就应该想到，“年纪三十五、物理学教授、在物理研究院任职”……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除了住在自己家对门的那位唐先生，放眼全国也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他嘴一快就答应了杜双双来他们学校做所谓的尽职调查，因为他一直拍着胸脯坚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杜双双也乐得拉他过来一起欣赏自己的梦中情人，还特地给他找了最适合观赏的位置。
现在不需要百战，程皓自个儿先溃不成军了。
大学的时候程皓也听过物理课，但学得不深，后来做了牙医当然把以前学的打包还给老师。唐川研究方向偏材料物理，课程对象是研究生，讲课难度当然是程皓无法承受的。这个公式那个定律，听得他一头雾水。
程皓戴了一顶鸭舌帽，借杜双双的课本挡了半张脸，光露出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讲台上的唐川。
看着看着，唐教授讲的什么也不大重要了。程皓开始由心底感慨，唐川人品不知道怎么样，衣品确实很不错，脱了西装外套，显得腰细腿长。
五月份下午的阳光已经很热烈了，唐川讲课讲到一半，又把衬衫领子解开一颗扣子，一截锁骨半遮半露。程皓明显感觉全教室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这里为止，我想知道大家对这个问题有没有产生新的见解。”唐川停下手里的板书，转了过来，“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有没有人愿意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教室里安静下来，接着不断地有人举起手。
程皓的意识被这突然的寂静拉了回来，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都是争相请求增加和男神互动机会的小姑娘。杜双双胳膊举得老高，就差插个小旗在手里挥舞了。
“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唐川指着正对自己的方向。
杜双双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是你。”
“不是我？”
唐川往旁边指：“那位戴帽子的男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程皓从头皮开始跟被电击了一样，一阵发麻。
“我、我？”他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
“对，你也在这里听了快一下午了，你有没有什么新的看法？”
程皓哪知道唐川一下午讲的是什么。他扫了一眼黑板上符一样令人费解的文字，再度确认自己应该是什么都没听懂。
“我……呃……”这回就算编也编不出话来了。
唐川肯定是一早就认出他来了，故意憋着坏不说，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把他拎出来难堪。
程皓宕了一会儿机，突然心里一横，好嘛唐教授，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我的看法就是，”程皓清了一下嗓子，“我是心理学博三的学生，经过对唐老师近半年的观察。我认为唐老师年过三十五还单身的原因主要在于，您对亲密关系有异于常人的抵触心理，容易对人产生不信任感，因此拒绝和任何人交往过密，害怕在此过程中受到伤害。您的理性、克制相当于一层保护膜，用于维持内心的平衡，但实际上您的内心长年是处在失衡状态的，很有可能以前受过情伤……”
教室里响起一阵嗡嗡声，大家的注意力轻易就被引向了教授的情感生活上。
除了给人治牙，程皓最擅长的就是胡扯。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没注意到唐川的脸色已经隐约有些发白。
“谢谢这位同学，你可以坐下了。”唐川的手扶着讲台，手指像按着自己的怒气一样往下压。
他脸上仍是从容不迫的，声音也像大提琴一样好听：“你有一点说错了，我没有受过情伤，我只是认为一切脆弱、不受控制的情绪都是无益的，所以我不喜欢感性的事物，包括人类本身。”
下课铃适时响起，程皓特别想问问杜双双，现在退她费用还来不来得及。
TBC
终于怼起来了！！！程皓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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