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的小份大盘鸡拌面君

看置顶就好啦,简介塞不下我的废话

春秋独行

 

[杂糅了电视剧和原著的情节]

[OOC慎入]


(一)

齐铁嘴给很多人算过卦。

他总是看得很通透,偏偏说起来要故弄玄虚。

算到店铺入秋要失火,就说店主要跟邻里搞好关系;算到姑娘来年要嫁人,就说要在院后埋几坛好酒;算到赵老头家媳妇今年能怀个小子,就说您去看看吴老狗家的京巴今年第一窝生的是公的多还是母的多。

大多数人都能被他的神神叨叨唬住,所以齐铁嘴自认为在长沙城混得不错。古董铺子靠着送卦开得红红火火,齐八爷除了偶尔出摊给算命的生意打个名声,每天在铺子里跟人喝茶聊天嗑瓜子,日子十分惬意。算命的多少看点道家的文章,齐铁嘴就很喜欢无为那一套。

乱世嘛,英雄毕竟少数,更何况英雄总是悲剧收场,不如缩肩低头装个怂,好好活下去最重要。


在齐铁嘴遇到张启山之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懒懒散散过完就算了。

偏偏碰上了张启山。

本来那个成天阴着脸怪吓人的家伙和齐铁嘴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可祖师爷也说过,缘起缘灭非人力可控,碰上了就跑不掉。


……好吧这确实不是祖师爷说的,是他自己编的。

不对,“悟”出来的。

 

张启山来找齐铁嘴帮忙的时候,他也没推脱,多个朋友多条路,找棵大树好乘凉。

齐铁嘴心里清楚,张启山那样的人要是搁在戏里怎么说也是项羽秦琼杨延昭那种唱半个时辰不下台的角儿。别看从东北逃难过来跟丧家犬一样,要是通了门路,在长沙东山再起也就三两年的事。

反正跟他不一样。

帮就帮呗。齐铁嘴就领着张启山满长沙城转悠,把有名的酒楼几乎吃了个遍,一个点菜一个掏钱,吃得齐铁嘴脸都见圆。张启山向来花钱不挡手,被敲竹杠还一副非常愉快的样子。何况齐铁嘴吃起饭来也不闲着,几顿下来就把长沙城里的势力分布讲了个透彻。 

军人大多气场凶猛,两军抗衡,从气势上就能分出胜负来。齐铁嘴却是个混市井的,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做事三分靠力七分靠忽悠。这个算命的平日不显山露水,却也是个胸有丘壑万千的人。

张启山笑着给他倒了杯酒,说:“八爷真是独具慧眼。”

齐铁嘴咬着猪蹄,谦虚起来说话也含糊:“辣里辣里……”

在混熟了之后张启山动不动冲他掏枪的日子里,齐铁嘴很怀念过往的美好。


张启山初想在城里展露展露头角的时候,找齐铁嘴商量。

齐铁嘴眼珠一转,说:“人人都喜欢奇闻逸事,得先做出点惊人之举来,别人才能对您刮目相看。”

张启山说:“那现在能做什么?”

齐铁嘴说:“现在您先把账结一下。”

……

……

……

“哎,对了,您信佛吗?”

 

没过一个月,齐铁嘴硬生生帮张启山把山里一尊大佛像搬到了张府大院。这事在长沙城差不多被人津津乐道了大半年,张启山这个东北来的异乡人忽的成了舆论热点,名声算是打响了。

佛像搬完以后张启山也没再挪那玩意,齐铁嘴每次进门见着都觉得挺傻的,让张启山找人运走张启山也不干。

“以后你再佯装自己没本事,我就把你领到我院子里看看。”

齐铁嘴说着不乐意,心里却意外觉得很舒坦。

后来那尊佛的事情传开了,张启山也莫名其妙地被叫成了张大佛爷。齐铁嘴格外喜欢这个名号,好像这里头总有自己的一点影子。

佛爷,佛爷,佛爷。

那尊大佛就在张启山的院子里,时刻提醒着,他齐铁嘴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张启山则很庆幸当初搬的是个佛而不是观音。

张大观音。

听起来跟能给人送子似的。

 


(二)

张启山能名扬长沙,还有一件事也离不开齐铁嘴。这件事本来只当是个意外,后来张启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段时间,一个姓武藤的日本人老去找齐铁嘴的麻烦,张启山知道以后表示屁大点事,让副官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就完了。可是齐铁嘴非拦着,问他他也不说为什么。齐铁嘴那边表面步步退让,实则逮到机会就把武藤激得火冒三丈,最后武藤一怒之下率人把他香堂砸了,还把人抓了回去。

等张启山带兵赶到的时候,齐铁嘴被吊在房梁上,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双方各有十来人,打得血肉横飞,最后还是张启山那群精兵占了上风,把齐铁嘴救了回去。那一架打得突然,事情又发生在郊外,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张启山家的精兵都是嘴严的,唯独一个算命的,把这事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往外说,直到众人皆知。

也不知怎么的,从齐铁嘴那里传出来的故事惊险程度翻了好几倍。

据说当是十几个面目狰狞的打手拿着大砍刀在张启山身上抡了二十多下,捅了十几个窟窿,他张大佛爷咬着牙该爆头爆头,该拧脖子拧脖子,枪都没掏就把他们挨个放倒,最后微微一笑,当场把日本头头给吓懵了。

这种丧心病狂的宣传模式让张启山这个名字在杀手界成为禁忌。城里的姑娘说起张启山这个名字无不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事实上,张启山把齐铁嘴救下来之后,自己都虚得站不稳了。他在家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浑身包着绷带,僵得像块木头。

齐铁嘴人活泛,一天一夜就跟张府上下混了个熟络,也没见外,正从厨房端了盘包子进来,边吃边哼着小曲。

“哎,佛爷!你醒了!”齐铁嘴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道,“我去把张副官叫来。”

“先别,”张启山皱眉,“人多吵得慌,我歇会儿。”

“也行……你要吃吗?”齐铁嘴把盘子凑过去。

张启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扭头看着齐铁嘴。他也伤得不轻,右眼青紫一片,整张脸都是肿的,一只胳膊吊着绷带,坐着的时候得先扶着腰。

两个病号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齐铁嘴自顾自拿起一个莲蓉包,叹了口气,说道:“哎,我真不乐意吃这种猪头形状的的包子,跟啃自己脑袋似的。”

张启山噗地笑出了声,接着闷哼了一下。

“妈的,别逗我笑,伤口裂了。”

 

在齐铁嘴传出去各种版本的故事里,有一个情节是一直没变的,也是那时候真实发生过的。

武藤站在高处,问张启山:“你是什么人?”

张启山一边淡定地撸袖子,一边说道:

“我是他的朋友。”



(三)

其实齐铁嘴也不太能搞清楚,张启山到底是他的福星还是克星。

当张启山混成九门之首的时候,齐铁嘴觉得被人罩的感觉很爽,家里修个房子搬个砖直接找佛爷要人来干就行,张副官使唤起来也格外方便。

问题是张启山那是个身上纹穷奇的人,哪儿凶往哪儿凑,生怕自己死得太晚这辈子过得不够惊险刺激险象环生。齐铁嘴下斗正儿八经是为了捞钱,张启山下斗就像是在挑战命运。

就不能安安静静地活着吗?

好不容易找到个靠山,总不能放任他在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吧。

齐铁嘴一边高喊“不行!我害怕!我要出去!”,一边寸步不离跟着张大佛爷,心说我不帮着你你都死多少回了。


后来张启山真的差点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们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张启山已经没有意识了,手指上缠了几缕黑色的头发丝,看着很邪性。在他晕过去以前还在拿着火把跟一群妖蛾子搏斗,那边冲着副官吼:“快带八爷走!”

齐铁嘴觉得腿软。 

出了斗好巧不巧还遇上仇家,一群黑衣人拿着枪突突突扫射,吵得耳朵都快聋了。枪林弹雨中,他把张启山护在身下,想着也不知道二爷现在在不在家,万一带着嫂子逛街去了,怀里这个晕了的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八爷,您没事吧?”副官匆匆赶来,齐铁嘴瘫坐在张启山身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也不知道是被枪声震得,还是被自己脑子里的念头震得。

生死关头,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救张启山。

自己的命呢?

……哎呀要不要随意吧。

……

要死啊!!

这是有病吧!!!

 

总的来说,齐铁嘴觉得张启山是个克星。



(四)

每次想到在北平取药的事,齐铁嘴都有点想笑。装阔绰装了一路不说,还在拍卖会连点三盏天灯,差点把解九爷吓得跟他们绝交。在北平,他是第一次和张启山同吃同住那么久。

新月饭店内,一间双人房。

床,一张。

床单,粉的。

枕头,一双,绣着鸳鸯戏水桃花压枝头。

这就很尴尬了。

“佛爷,您为什么想着要订这么个房间呢?”

“因为显得我们有钱。”

“那您为什么不订两间?”

“因为实际上我们没钱。”

有理有据,令人叹服。 

最后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两个人商量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都困得要死,各自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床上连被子都没掀开。

齐铁嘴醒得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翻身不小心从沙发上滚下来了,一个激灵就给吓醒了,眼镜一下歪到嘴边。好在动静不大,张启山还睡着。

张启山平日看着很凶,真正安睡的时候看上去倒是很柔和,眼眉间那一股肃杀被包裹在浓浓的睡意中已经不大清晰,一缕头发不经意搭在眉间,竟显出一丝少年气。

齐铁嘴见这么没有攻击性的张启山,不太习惯。

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

戳了一下张启山的脸。

……

果然没什么肉……

张启山睁开眼,猛地直起身,拧过他的胳膊翻身就给摁到了茶几上。

齐铁嘴大半张脸都压在台面,鼻子都要塌了:“佛爷佛爷佛爷,有话好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张启山这时候才清醒过来:“老八?”

“佛爷您能站起来说话吗?我胳膊快折了。”

 号称长沙凶神的张启山,连睡觉的时候也凶。齐铁嘴在心里念叨,不知道以后对老婆凶不凶。


事实证明,刚开始是很凶的。

尹小姐刚缠上张启山的时候,张启山几乎没给过什么好脸色。可是齐铁嘴看得清楚,凶归凶,体贴周到的事情张启山也默默在做。

世上姻缘多是一物降一物,不管你是穷奇还是饕餮,真碰上了命里的那位,不管他是有盖世神通还是手无缚鸡之力,一个眼神就能拿下。

齐铁嘴胆子很小,他自认为是安逸生活消磨了体力也消磨了胆识。而每次遇到危险张启山总是冲在所有人前面,置生死于不顾。

齐铁嘴最初以为那是因为勇猛,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或许是因为绝望——年少时张启山就亲历了被灭门的痛苦,无亲无故,自然无牵无挂。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什么让他真正在乎、留恋的,他或许会稍微显得没那么无往不胜了。

所以当尹新月出现的时候,齐铁嘴甚至感到有些欣慰。 

 


(五)

从北平回长沙的路上,他们一行人在火车上过了一夜。

那天晚上齐铁嘴没啥可干的,又睡不着,坐在餐车里嗑瓜子磕得嘴都起皮了。

火车行在山中,窗外隐约可见连绵的树影,夜色深沉,看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大约入夜的时候,张启山独自走进餐车,身上的皮草不见踪影,估计给披在尹小姐身上了。

齐铁嘴抬头看了一眼,张启山自然地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像是之前约好了一样,有种不需言说的默契。

“嫂子睡了?”齐铁嘴打趣道。

张启山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欠打啊?”

齐铁嘴赶忙噤声,脸上的笑淡了。

车里入夜之后灯光暗淡,过了很久,昏暗之中,齐铁嘴轻轻喊了一声:“佛爷。”

张启山看不清齐铁嘴的表情。

他没有回答,齐铁嘴没有再喊,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相对沉默着坐了一夜。

 

那一晚像是个梦境。齐铁嘴几乎忘了那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盘算着,那应该是张启山对尹新月初动情,怎么会舍得抛下漂亮的未婚妻来陪他枯坐一夜。

所以对齐铁嘴来说,那更像是为自我安慰而硬是在记忆中编造出来的假象。

火车行于夜色之中,如同行于寂寥的深海。灯影绰绰,他身边其实空无一人。

一直都是如此。


 

 (六)

药取回来了,丫头却没能救下来。她从北平回来以后私下见了张启山一面,把自己的命和二月红一并交给了他。说,前者死,则后者生。

二月红来求药的那天,张启山让人去嘱咐齐铁嘴在家呆着不要来张府。他说八爷心肠太软,一时动情怕是要坏事。

尽管如此,齐铁嘴还是去了。他站在张府大门不远处的树下,带了一把油纸伞,但人藏在树后,伞收在手边,怕被人看见。雨直直落下,很快就把他淋透了。

他从没见过二月红像谁弯过腰,更何况是跪在别人家门口吼得声嘶力竭。丫头坐在车里,红颜几成枯骨。早先张启山把信给他看的时候,齐铁嘴还没有预想到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

雨中,张家那道黑色的铁门紧紧闭着。

理性和克制——这些都是齐铁嘴最敬畏张启山的品质。

丫头确实重要,可是相较于长沙千千万万的百姓,并没有那么重要。

残忍,但是现实。

一直到二月红走了,齐铁嘴这才意识到雨裹挟着寒气已经浸得他浑身发抖,手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不觉中竟掐出了血。

他在雨里站了很久,自虐似的,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丫头和二月红,还是为张启山。

 

再见到二月红,已经是丫头病逝之后了。齐铁嘴从红府管家那里打听到了他那几日常去的酒楼,在某个脂粉味刺鼻的厢房里认出了他来。

二月红在遇到丫头之前,在长沙城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那样的场景齐铁嘴曾经是见怪不怪。那时少年春衫,二月红在花团锦簇中神采飞扬。

而今再见,场面是相似的,人也是一样,可那双眼睛里已不是流转的多情风光,而是了无生气。丫头死了,二月红也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看着酒气熏天的二月红,齐铁嘴忽然觉得爱情比战乱更加可怕。

 


(七 )

张启山有一阵子中了邪,又失踪了,齐铁嘴带着副官找了很久。跟张启山散了,确实很怕,可是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怕。

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怕的是他保不住张启山。

那人仗着自己命硬什么事都冲在前头,拦都拦不住,又往死里讲义气,万一不小心当着自己的面,他抢先把命送了……

齐铁嘴每次想到这里,就手脚冰凉。

找到张启山的时候发现他失忆了,而且还有点暴力倾向。

齐铁嘴这一路上又是被欺负又是被追杀,千辛万苦见到他,结果被他掐脖子掐得快背过气了。

齐铁嘴心想妈的这下心也是凉的了。



(八)

长沙城里不太平,裘德考、陆建勋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是把他们一个个拉出来打量打量,其实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齐铁嘴陪着张启山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把拜在张启山石榴裤下的贝勒爷也送回了北平,他估摸着,就像是戏本子里那样,大英雄的故事总该有美酒佳人点缀才完整。

果真,没多久张副官就送来了婚礼的请帖。

齐铁嘴拉着他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缎面盒子,说:“给佛爷的一点心意,你送回去吧。”

张副官乐了:“八爷真真是未卜先知,连礼都备好了。”

齐铁嘴笑得一脸狡黠:“那是当然。”

陨铜世界里,齐铁嘴见过张启山成亲。他穿着白乔寨花花绿绿的大袍子,笑得一口大白牙都暴露无遗。

那个世界充斥着虚无的幻象和真实的欲望。丫头重返人间,张家人丁兴旺,不同的人在这里都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齐铁嘴回到自己家里,现实中热闹的街道一片死寂。小满也不在,小毛驴也不在,小乌龟也不在。

一轮明月挂在空中,齐铁嘴坐在院子里,无端生出几分寂寥。

把现实的那点热闹掰开了揉碎了放在心尖上打量打量,其实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与人的羁绊、感情在俗世里缠绕交错,齐铁嘴看得清楚,可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才融不进去。

张启山能为父亲难过,二月红能为了丫头难过,而齐铁嘴却没什么可难过的。

所以才觉得有点难过。


回来以后,齐铁嘴就把贺礼备好了。毕竟在幻境里,齐铁嘴看得出来,张启山对婚礼还是充满了美好期待的。



(九)

齐铁嘴陪张启山熬过了保卫长沙最艰苦的那几年。

他也想不通自己以前那么好逸恶劳怎么后来莫名其妙就上战场了。不过好在靠着每天“有惊无险”的卦,平平安安活到战事将歇。

有天夜里,他跑到张府找张启山喝酒。

那时候尹新月怀着张启山的第一个孩子,害喜特别厉害,张启山愁得睡不好觉。那晚齐铁嘴和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尊大佛,说起二人初识的事情,张启山难得笑得开怀。

齐铁嘴把一张符递给张启山,说:”把这个让嫂子贴身带着,或许对害喜的症状有所缓解。”

张启山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折腾这些玩意。”

“佛爷不信命,可我信。”齐铁嘴拍拍胸口,“我当年可是说尹小姐是您的福星。您这一点总得信我吧。”

张启山道:“对对对,你可是精通奇门遁甲的齐八爷。”

齐铁嘴抿了一口酒,道:“所谓运啊,命啊,都不是没有由来的。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能窥得因,自然能推测出果。纵然中途有些曲折坎坷或是意外发生,但只要主因没变,结果总是会来。”

第二天清晨,齐铁嘴从张府出来,回到家,拿上整理好的行李,一声不响地踏上了远行的火车。

张大佛爷血洗九门的消息没多久就传来了。

齐铁嘴知道,这世间的路四通八达,有的人选定了方向是劝不回来的。张启山是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他和张启山一起走了十年、二十年,却没有足够的运气继续走下去。

其实本在张家军进驻长沙时他就应该知道了,那个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和自己的交集就只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长沙城里,只在这短短的一二十年。

再远,就远不到哪里去了。


那天以后,齐铁嘴再也没有回过长沙了。半生漂泊,好像是命运非要让他对之前那一段逍遥的时光有所偿还。

他在路上渐渐走得倦了、老了,而记忆里的张启山,却永远如往日一样威风凛凛、神采飞扬。时间久了,能给张启山算的卦越来越含糊。最后只留下了那么一个霸道的影子,隐隐绰绰地浮现于他乡难眠的夜晚。

 


(十)

齐铁嘴给很多人算过卦。他总是看得很通透,偏偏说起来要故弄玄虚。算到店铺入秋要失火,就说店主要跟邻里搞好关系;算到姑娘来年要嫁人,就说要在院后埋几坛好酒;算到赵老头家媳妇今年能怀个小子,就说您去看看吴老狗家的京巴今年第一窝生的是公的多还是母的多。

大多数人都能被他的神神叨叨唬住,可是张启山从来不吃这一套。算的出来就说,算不出来就拉倒。东北爷们儿就看不惯磨磨唧唧那劲儿。

齐铁嘴知道这一点,所以唯独在张启山面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他在算命这件事上,只糊弄过张启山一次,就是在去北平之前。

那天下午,张府里正忙活着准备行李,张启山和齐铁嘴坐在沙发上闲聊,有意缓解着行动前的紧张。

张启山开玩笑对他说:“老八,要不你给我算一卦?”

齐铁嘴也来了兴致:“那佛爷是要算什么?”

“随你,想到什么算什么。”

“好,那老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掐指,闭眼。

 

齐铁嘴看到的是饭店里坐着一位貌美姑娘,一双俏生生的眼睛,盯得张启山有些无措……

一双皓腕,银制的二响环叮铃哐啷吵个不停……

洞房花烛夜,大红的双喜字刺得眼睛酸痛……

——那是一对璧人的身形,映在张启山前途坦荡的未来。

 

齐铁嘴缓缓收手,睁开眼,正迎上张启山探寻的笑容。

他也咧开嘴笑了,有些尴尬地躲开张启山的视线,说到:

“我算不出来。”

 

对于张启山来说,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或许会因为任务的的艰难,他会有些印象,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下午。

而对于齐铁嘴来说,他窥探过太多人的未来,那一次只是无数次中不值得一提的一次,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了。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回答那么一句,也忘了那天夜里自己如何辗转难眠。

 

很多年以后,齐铁嘴偶尔会想起在长沙时的光景,那年头正值战乱,他不知道给自己算了多少次“有惊无险”,才勉勉强强在乱世里保住了一条命来。

时间再往前推移,他甚至还会记起和张启山初遇的那个春日。

阳光正暖,草长莺飞,桃花烂漫宛若暮天之云。张启山七拐八拐走到了他出摊的那条街,齐铁嘴只把张启山当作寻常客人,却不知怎么,被那双深黑的眼睛盯得埋下了头。

 

那时候齐铁嘴还没有料到,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给自己算了无数次的“有惊无险”,最后没算到的却是那一卦

 

——“有缘无份”。

 

 

end




纯粹是想写写我心目中的齐八爷。

薄情又重义,天真又世俗,质弱而有傲骨,遗世独立,大智若愚。

笔力不行,也不知道能不能展现百分之一……

打一八tag之前犹豫了一下,很难说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这个世界上的感情那么多、那么复杂,也没有办法用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完全概括。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孤独的人去寻找另一个孤独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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