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的小份大盘鸡拌面君

看置顶就好啦,简介塞不下我的废话

[一八]中秋往事

九月,巴黎的天气早已转凉,路两旁梧桐叶略微泛黄,在风里摇曳着,像是染了点金。

下午时阳光正好,晒得路边的猫也懒洋洋的。

齐铁嘴推开院门,正看到邻居领着两个孩子站在外面。

“又来麻烦齐先生了,我和我丈夫下午要去市中心一趟。”金发碧眼的夫人无奈地看着齐铁嘴,“他们俩实在是喜欢你这儿,非要过来。”

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年纪不过五六岁,都长得胖胖乎乎,像两只小汤圆一样软糯可爱。一进门就搂着齐铁嘴的腿,抢着要他抱。

齐铁嘴手上粘着面粉,只能举着胳膊喊:“哎呦别往上爬,我手脏。”一面对邻居笑道:“没事,我在家也是闲着。”


屋里正做点心,做好了的用小碟子放在小桌上。齐铁嘴往那儿指了指,两个孩子就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拿。

小女孩看点心花样精致,自己以前也没见过,一边吃一边问齐铁嘴:“这是什么点心啊?”

齐铁嘴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碎屑,说:“这叫做月饼。”

“这是你发明的吗?”小男孩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接着问道。

“我可没这本事。”齐铁嘴摆摆手,“这是我们中国人过节时吃的一种点心,是老祖宗一辈辈传下来的。”

“什么是中秋节啊?”“中国有很多节日吗?”“每个节日都要吃月饼吗?”“为什么要过中秋节啊?”“中国人和我们一样喜欢过节吗?”……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连珠炮似的问了一长串问题,齐铁嘴来不及回答,笑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牛奶,说:“你们别急,我慢慢告诉你们。”

 


早些年,长沙张大佛爷家是不过中秋节的,这也是齐铁嘴偶然发现的。

那年刚入秋时,齐铁嘴帮了同福斋老板一个忙。老板一高兴,不但给了卦钱,还在中秋时特地送来了两大盒月饼。齐铁嘴看实在吃不完,便分出一盒,自己提着给张启山送去。

走到张府还是张副官给开的门,府里的仆人和亲兵大多放回家去过节了,偌大的府邸显得空空荡荡的。张启山刚从布防营回来,军装还没换下,坐在客厅里喝茶。

齐铁嘴有些惊讶,冲张启山拱拱手,道:“佛爷,您这儿也忒冷清了点吧。今天可是中秋哇。”

张启山淡淡地说道:“我这儿不过中秋节。”

齐铁嘴把月饼放在茶几上,往沙发上一靠,说道:“哎哟,那也没办法,您今天得收留我,我今天一个人在家过节,没吃没喝的。我听副官说您府上还留了两个厨子,您起码得赏顿饭吃。”

张启山见他一副耍赖的架势,无奈道:“行!你今天在我这儿吃吧。”

“好嘞,谢佛爷!”齐铁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晚饭时,张启山嘱咐厨房做了几道大菜,把地窖里的酒搬出一坛来。齐铁嘴拆了月饼,拿碟子装了放在桌上。

餐厅里灯火通明,人虽不多,却颇有些节日的气氛。

同福斋老板人是很厚道,手艺却不太行。一盒豆沙月饼本是皮薄馅多,白糖放得又足,吃起来过份齁甜。张启山本不是挑剔的人,也只吃了半个,便放在一旁再不动它了。

酒是极好的,醇香又有劲。齐铁嘴酒量大,与张启山一杯接一杯地对饮也没见晕乎,张启山倒先有些醺醺然了。

“我少年时性格调皮,老是偷偷去地窖喝我爹藏的好酒。”张启山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拉着齐铁嘴就开始话家常,“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一个劲儿地喝,喝多了就抱着酒坛子睡过去。被我爹发现了,气得把我绑在房梁上打。”

“张老爷威武啊。”齐铁嘴嘿嘿笑道。

张启山也笑了起来:“我被我爹从小打到大。我爹手劲儿可大了,倒是没把我打出毛病。”说罢又闷了一大口酒,酒气冲得他眼睛微微发红,“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清楚得很,他每次打我手里都收着力,从来没往实处来……”

说着说着,张启山就没话了,只低头攥着齐铁嘴的手,喉咙里像梗了东西,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出于尊重,齐铁嘴挪开眼没有去看张启山。他望着桌上的半块月饼,微笑道:“佛爷不爱吃甜的,我却很喜欢。”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张启山的后背:“人世间诸多苦楚,但总有些甜头可尝。”

 

那晚月色皎洁,熄灯以后从窗外洒进来一地碎银,很是静谧。

齐铁嘴给张启山掖好被子,站在床边轻声说道:

“山高路远,有我陪着你呐。”

 

张启山新婚后半年,又逢中秋节。

张夫人一大早就嚷着要亲自下厨做月饼,在厨房里待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见成果。一团白面揉了老半天,不是面太多就是水太多,总捏不出形。张启山站在一旁笑,就被夫人推搡着赶出厨房,临了还在他鼻子上抹了一把。张启山也不躲,任她在自己鼻子留了个白印。

走到客厅,看着茶几上刚摆上的苹果,张启山把副官唤来了,道:“你去同福斋买点月饼吧。顺道去齐府和八爷说一声,让他晚上过来吃饭。”

“佛爷,八爷估计来不了。”副官说,“九爷几天前就和他约着去二爷府上过中秋了。”

张启山这才意识到,那人缘极佳的齐八爷怎么会缺热闹。

“那算了吧。你月饼多买一份,送去八爷府上。”

副官正准备出去,张启山又补充道:“多买点豆沙馅的,八爷爱吃甜的。”

 

那年中秋天气不太好,午后天色转阴,傍晚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红府里支着麻将桌,众人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八爷可是好几年没和咱们一起过中秋了。”吴老狗逗着袖里的三寸钉,忽发感慨。

齐铁嘴轻声叹道:“确实啊……”

谁也没有继续接这话茬。

解九爷不动声色地在桌底下踹了吴老狗一脚。

窗外雨声潺潺,二月红给齐铁嘴续了杯茶。

 

 

玻璃杯上氤氲的雾气让齐铁嘴又想起那晚窗外的雨水。他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对两个孩子说道:“中国人过节都很有讲究,有的是为了祭奠亡灵,有的是为了恭贺新春,说起来都有渊源。就说今天这中秋节,我能给你们讲上三天三夜。”

“那你们为什么要过中秋节呢?”小男孩托着小脸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 齐铁嘴笑道。

时间奔流不息,月色却静谧如同往日,仰头看时会不觉忽略周遭的风景,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在长沙城与人共享一轮明月的时候。

 

“大抵是为了找了个理由,和自己思念的人见一面吧。”

 

end


提前欢庆中秋,顺带给大家拜个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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