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的小份大盘鸡拌面君

看置顶就好啦,简介塞不下我的废话

【一八】两心知

 一

齐铁嘴性子有些腻歪,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

那算命先生是市井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有见人熟的本事。随便寻个街口,把摊子往那儿一拜,不消一日就能和一条街的人混出点交情。他生得俊俏,一双眼睛澄澈透亮得像琉璃珠子,但比琉璃珠子看着脉脉含情,又喜欢笑,笑起来虎牙尖尖的,有些孩子气。反正那模样不管大人孩子看着都欢喜。

兴致好的时候,他就喜欢拉着人说话,说起来滔滔不绝,半个时辰都不打磕巴。声音也好听,甭管好事坏事,他说起来都能让人耐着性子听到最后一句。

 

张启山则很冷峻,有时候显得过分冷峻了。

他就像是雪山顶上伏了几万年的大冰块,总给人一种压迫感,光是看他的眼神就觉得撼动不了半分。即便是交情颇深的老朋友,也顾及他独来独往的个性,不敢轻易开他玩笑。

城里的人听了张大佛爷的威名,半是敬佩,半是畏惧。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好上的。

反正张大佛爷和齐八爷那点事,全长沙城都知道。哪夜佛爷把八爷请到家里了,哪天两个人去酒楼吃饭了,哪时候佛爷又给八爷送古董了……如此种种。

去年北平来了个漂漂亮亮的尹小姐,说是张大佛爷的未婚妻,没过一个月就回去了,也没见着下文。从那以后,大家心里头就都清楚八爷的位置了,再没哪个不长眼的媒人嚷嚷着要给那二位爷说亲——真要是有姑娘嫁过去,还不得守活寡? 

不过他俩也奇怪,自打确定关系之后,反倒显得疏远了。都那么久了,还是各自住着,也没见佛爷把八爷接去府上住。

街上,他俩一前一后走着,也不牵手,也不搂腰。多是张启山快步走在前面,齐铁嘴一路小跑跟在后面,过一阵子还得喊一句“佛爷你等等我”。

看着还没跟他副官亲近。

哎话说那谁还见过张副官背齐八爷呢……

 

张大佛爷和齐八爷——他们俩真的在一起了吗?

在长沙人民的八卦指南上,这个问题隔三差五就会登上头版头条。

 

 

齐铁嘴也不傻。

张启山的脾气他素来是知道的,要他成天热情似火地围着自己转悠根本不可能。况且他齐八爷也不是什么小女子,也不用甜言蜜语哄着。张启山说不出的话、做不出的事,齐铁嘴便替他说、替他做。谈恋爱嘛,本就不分彼此,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儿就行了。

可张启山最近也太疏离了点。


冬末,张启山忽然决定要去城外下一个凶斗。

他二人在二月红府上商量,二月红帮着谋划一番后随口说道:“老八不通武力,路上可要小心啊。”

齐铁嘴正要开口,被张启山半道截下来了:“他待在长沙,我自己一个人去。”

齐铁嘴被噎了个半死。

多新鲜呐,张大佛爷下凶斗居然没让算命先生跟着!

说好的“啊啊啊啊佛爷您不能去啊”“我就是喜欢大凶”“危险啊”“我是不信命的”……呢?

二月红抬眼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张启山和一脸复杂的齐铁嘴,轻咳一声,又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了。

结束之后,齐铁嘴随张启山的车走。

二爷送他俩到门口,暗暗叫住张副官,叮嘱道:“你可得看住了,他们俩要是动起手来一定要保护好八爷!”

张副官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汽车里,张启山在后座坐定,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来,拆开一看,竟是一块糖油粑粑。

“路上见到有摊子卖,刚好买了晚上垫垫肚子。”张启山咬了一口,“你吃吗?”他把糖油粑粑向齐铁嘴递过去。

齐铁嘴看着糖油粑粑,没说话,也默默地低头咬了一口。

“是天香楼旁边的小摊上买的吗?”齐铁嘴问。

“不是,在对面那家买的。”张启山帮他擦掉了嘴角的糖汁,“原先那家搬到城北卖了。”

“哦。”

一路上,齐铁嘴心里揣着疙瘩,还是没能开口问半句。


看样子,张启山再也不会突然把他从被窝里刨出来找他商议事情了。

半夜里,齐铁嘴躺在床上,觉得静谧安详得有些诡异,反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三 

张启山出门在外那几日,恰逢尹新月从北平来长沙玩,丫头留她在红府吃住。晚上设了个小小的接风宴,把齐铁嘴那一众也叫过去吃饭了。

自打上回一别,尹新月大半年都没有再来过长沙,平时和丫头通信倒很勤,两个人无话不谈。最初丫头怕齐铁嘴来会有些尴尬,可见着尹新月之后,心里的担忧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尹新月从火车上下来就把行李往旁边一扔,给了丫头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往四周看了看,问道:“哎,张启山那个负心汉和他老相好哪儿去了?”

 

当初张启山和齐铁嘴在新月饭店让彭三鞭好好出了一通丑,回程又把他胖揍了一顿,算是彻底搅黄了这门亲事。尹新月乘机抱着她爹哭着喊着“那个坏蛋好可怕我不嫁人了我要陪您一辈子”,她爹心一软,至今都没给她相下一家。尹新月如释重负,这大半年在外游山玩水很是自在,愈发不想谈成亲的事了。

“长得好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尹新月抱着三寸钉,说起话来字字铿锵,“张启山倒是好看!结果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好看成那样的男人全是蓝颜祸水!”

吴老狗可怜兮兮地窝在一旁,心说,大小姐您手轻点,狗毛都要被你薅没了……

出门在外的张大佛爷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背后骂自己。齐铁嘴暗暗哭笑不得,骂人还不忘夸他好看,尹小姐真是本性难移。

丫头给尹新月递了杯茶,让她顺顺气:“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拖着我爹呗,反正我还不想嫁人。”尹新月仰头豪爽地喝了半杯,清清嗓子,“谈情说爱什么的真是太麻烦了。一个人多好,吃的穿的玩的都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要是两个人在一块儿,还得想着对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遇上那蚌壳嘴冰块脸死不承认他爱你的,你付出多少都没半点回应,还要无时无刻地揣摩他的心思,春风化雨地去感动他……想着就觉得好烦。”

也不知是出于默契还是什么,在座的几位都不自觉地瞥向齐铁嘴。齐铁嘴身子一僵,仿佛膝盖上中了一枪。

这就是来自前未婚妻写实的、真诚的、具有高度参考价值的建议啊。

 

那顿饭吃得很尽兴。二月红当场唱了段《红娘》,吴老狗带着三寸钉消灭了大半只烤鸭,尹新月双眼迷蒙搭着陈皮的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解九爷醉醺醺的开始给大家发钱。

齐铁嘴连喝了好几杯酒,也跟着大家一块儿傻乐,唯独丫头心细,她看着齐八爷,觉得他脸上那笑还是有些僵硬。

送客到门口,大家互相道别,都要散了。丫头悄悄拉住齐铁嘴的袖子,把他拽到角落边。

“八爷,不知您信不信我。”丫头低声说道。

齐铁嘴迷迷瞪瞪:“嫂子?”

 丫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铁嘴:“我觉得吧……佛爷这是在害羞呢……”

齐铁嘴懵了。

笑话!他张大佛爷天不怕地不怕,谈个恋爱倒害羞起来了?

“您不用急,耐心等着就好。”丫头的脸有些泛红,“心有灵犀的道理,想必八爷也是清楚的。”

 


按照原定的计划,张启山十日之后便会来,晚上八点钟火车到站。哪知道那几日长沙城内外都在飘雪,雪越下越大,铁路断断续续地封,也不知道张启山能不能按时赶回来。齐铁嘴有些担心,照旧去张府上等张启山。

夜已经深了,齐铁嘴坐在卧房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张副官送来的薄毯。他借着灯光,一边翻《浮生六记》,一边和浓浓的睡意作斗争。

正当迷糊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那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风尘仆仆的张启山。

齐铁嘴从沙发上直起身,眯着眼去摸眼镜,手边的书掉到了地毯上。

“佛爷?您今天不是……”

“你别动。”

张启山关上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外面正下雪,张启山外套斗篷都还未脱,周身都是未消的寒气。他的嘴唇被风吹得发白,眼眶红红的,眼睛……还是那双凌厉又澄澈的眼睛。无论是微笑的张启山、皱眉的张启山、冷冰冰的张启山,在沉默中,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总像是在试图对齐铁嘴说些什么,一点一点,撩拨着他的心绪。

“您是怎么回来的?”齐铁嘴问他。

张启山没有回答,他弯下腰,一只手摁住齐铁嘴的后脑勺,低头凑过去吻了他。

昏黄的灯光透过温暖的空气,静静地落在齐铁嘴的脸上,他的眼睛微微眨动,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张启山的嘴唇很凉,舌头却像是会点火,笨拙又急切地在齐铁嘴的唇齿间探寻,烧得他从口腔到脸颊都热得发烫,脑子里像是有烟花成片炸开,倏忽又成了空白,热血焦躁地轰鸣着,想说什么又挪不出空隙去说,只能借助于愈发密集的舐咬来反馈。两个人气息交织在一起,都处在严重缺氧中,呼吸越来越粗重。

张启山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齐铁嘴身上,只隔着衣物和一层薄薄的毛毯,却像是隔了万水千山,贴得越来越紧,恨不得嵌进对方的身子里。齐铁嘴的手抚上张启山的后背,斗篷上的雪片融化在指缝间,凉意勉强挽留住他大脑中的一丝清醒。

“佛爷……”

“你别动。”

 

那天,大雪封住了铁路,山里也没法传信出去,张启山一早买了匹马,冒着风雪赶了回来。

卖马的人觉得奇怪,说雪融路通不过是四五天的时间,山里吃住都还方便,怎么就等不得这几日了。

张启山说:“我在家中有人在等我。”

 

“何必那么着急赶路,我多等几天也无妨的。”齐铁嘴侧过身,对张启山说道。

张启山躺在齐铁嘴旁边,眼里带着笑,贴在他耳畔用气声说道:“相思难耐。”

齐铁嘴默默往被子里缩,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这人,武力极差,话多得聒噪,又烦,还粘人……” 张启山将长指抚过齐铁嘴微皱的眉心,轻轻摁平了心上人的那点焦虑:“可是我觉得很好。”

齐铁嘴低头握住张启山的手,笑了:“我也觉得你很好。”


清晨,雪已经停了,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温柔地铺满了整间屋子。

那本《浮生六记》落在地上,恰好折在当中一页:

“余曰:‘来世卿当作男,我为女子相从。’

“芸曰:‘必得不昧今生,方觉有情趣。’" 



齐铁嘴终究还是没有搬去张府住。毕竟是齐八爷,有自己的堂口要照料,也有自己的事情要担当。

不过,张大佛爷倒是大手笔,在城里买了间大宅子,隔三差五就在宅子里和齐八爷私哦不相会。

再看那宅子外大的匾额,佛爷手书三个大字“会心斋”。

不消多解释,谁看了都明白。

 

那日雪融日暖,张启山和齐铁嘴一同去采办桌椅。

张启山迈步大、走得快,齐铁嘴一路跟着,就只能望见他的后脑勺。他的手背在后面,自顾自往前走,头也不回。

到了热闹的街市,张启山忽地在背后抬起手,向齐铁嘴招了招,脸依旧是冲着前面,别别扭扭不愿意转过来。

齐铁嘴露齿一笑,小跑着上前去,牵起了他的手。

 


越是勇敢的人,越有些细细小小的柔软心思藏在角落里头。最初不容易发现,日子久了自然会显露出来。

恋爱这种事啊,纵然有些困惑、不解,乃至误会、彷徨,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小问题。相对于和心上人相处时满河满江的甜,那只是咖啡杯里的一点点苦。

这些事情,不必过多说明,两心挨到一处自然就知道了。

 

END

 



写不来车,不过不妨碍撒糖,就说甜不甜吧(无赖摊手.jpg

莫名觉得尹新月和吴老狗很配,这个郎有空可以拉一拉。

最后一幕是因为看到这张图(戳),傻白甜和霸道总裁的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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